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紅楓

  • 作家相片: 山城YAMASHIRO
    山城YAMASHIRO
  • 8月10日
  • 讀畢需時 9 分鐘

山田利吉滿十歲後,由山田傳藏親自教導兒子如何使用火繩槍。

父子倆選定一個天氣晴朗的秋日,帶上山田夫人替他們準備的簡單午餐,山田利吉牽著父親的手,一起到深山內一處空曠山谷上課。

看不如說;說不如做。忍術學園的術科老師深諳學技術的方法,最快就是讓山田利吉看他示範一次,並且換自己直接拿火繩槍練習射擊。


叫來兒子站到他身後,山田傳藏蹲穩下盤,確保山田利吉的視線,可以看清他怎麼使用槍枝。山田傳藏嫻熟地扳開火藥蓋、反手立直槍管,朝槍口吹氣,槍枝內殘留的殘留火藥便瞬間被清除。

山田利吉的溫熱鼻息噴在頸後有些搔癢,伴隨兒子稚嫩可愛的驚呼,山田傳藏忍不住露出微笑。

但他還是保持跟他教授學生時一樣嚴格的口氣,對山田利吉道:「利吉,不要分心!仔細看好了,接下來保持槍口向上、把鉛彈裝入,然後使用槊杖將鉛彈壓緊,直到固定。」


山田利吉注視父親槍口朝前,平舉槍枝。他扳開火繩擊鐵,打開火蓋,拿出腰包裡的火藥罐,將黑色火藥倒入火藥池,隨即蓋好火蓋。

「古人把打開火蓋這件事,稱作為『開槍』。」

「為什麼?」

「我不是裝入火藥了嗎?要記住,槍是使用火藥的武器,它不是苦無或刺菱,這種你能完全掌控的武器,你要記住它很危險,使用槍枝時,你也要牢記不能隨便對著任何人或生物。」

「我記好了,父親。」


山田傳藏將點燃的火繩遞到兒子嘴邊,叫他吹氣,教他保持火繩燃燒,接著,便將火繩用擊鐵夾穩,以便等一下可以順利擊發鉛彈。

確定山田利吉都把步驟看清楚後,讓兒子退離他半呎遠,以手勢示意兒子自己摀好雙耳,山田傳藏確認周遭也安全後,他以肩抵住、夾穩槍托,舉起槍,山田傳藏閉上右眼,左眼瞄準事先架好的標靶,下一秒毫不猶豫直接開槍。


砰——!

被秋楓染紅的冰之山傳出一陣撲棱聲,飛鳥四處奔飛。


「哇!!」山田利吉雙眼發亮,入迷地看著父親半蹲的身影,不等煙霧散盡,他就興奮撒開腳丫,跑過來緊緊抱住山田傳藏。

「我也要試、我也要試試看!父親大人!」

「喂喂喂,突然撲過來很危險啊!利吉!」還父親大人咧,平常都沒看你這麼尊敬我過,這小兔崽子!



待課程告一段落,父子倆移師到一棵老樹下休息吃午餐。

打開用乾淨竹葉包好的紫梅乾飯糰,山田傳藏懷著對妻子感恩的心情,合掌唸道:「我開動了。」就大快朵頤起來。

十歲的小朋友,坐在他旁邊一開始還開心吃著飯,結果,山田傳藏將竹筒裝的茶遞給他時,才發現男孩已經陷入沉思,手上捏著吃到一半的飯露出半顆梅干,他少爺卻不吃飯,走神得嚴重。


山田傳藏觀察幾秒,確定兒子不是心情不好,他揩掉山田利吉嘴邊的米飯粒,舔入口中後問道: 「怎麼了?」

「老師,我有一個問題。」

「請發問,山田利吉小朋友。」

「如果火繩槍這麼危險,那我在什麼情況下,才能夠開槍呢?」


好問題。

沒有預料到的問題角度讓山田傳藏一愣,他就著這個問題也一起陷入沉思,並肩而坐的父子一起盯著眼前的楓林美景發呆。

「這嘛——……如果你以後在忍務中遇到需要開槍的情況,可能得靠自己判斷了,老實說,大多還是必須仰賴經驗。」

「哦……。」聽君一席話,如聽一席話,謝囉老爹。

「可是。」

「?」

「如果是我,在需要保護重要的人時,就會選擇開槍吧。」

山田傳藏的手重重壓了下兒子的頭,再隨便亂揉幾下,被山田利吉嗔怒地打掉以後,再滿足地大笑出聲。

「快吃!吃完你下午還要繼續練火繩槍,一顆飯糰要吃多久,一個忍者動作還拖拖拉拉!」

「好囉唆,最討厭父親了!」

「你剛剛說什麼!?」

「……我哪有說話,是父親耳背聽錯了。」

結果,山田利吉小朋友,今天也因為膽敢對長輩頂嘴,落得被揍滿頭包的結果。


由於,前陣子到黃昏時城拜訪的土井半助,不知道對首領說了他什麼,所以,最近只要諸泉尊奈門開口說要去忍術學園『勘查』時,山本隊長跟高坂都會詭異地反應一致。


他們先是陷入沉默、簽收假單,最後,再帶著遲疑、小心地問他一句:「你確定要去嗎?」

「當然,挑戰信都寄出去了,我不去的話,土井半助豈不是以為我怕了!我可不想被以為是這樣!」

『隊長,我就說要照實告訴他吧,你看他果然誤會了。』

『……對小孩子說這些不好吧,而且,首領心裡有數,如果真的不行,他早就開口了。』

『你確定,首領不是覺得很有趣,所以才放任不管嗎?』

『……。』

「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小聲用矢羽音對話?」

算了,兒孫自有兒孫福啦。

山本陣內咬牙,露出僵硬的微笑:「不——,沒事,那你去吧,但是別耽誤宵禁時間。」

「好!」

高坂陣內左衛門目送後輩離開,無奈開口:「隊長,如果這次尊奈門又輸了呢?」山本陣內乾笑幾聲,回答:「那就只能你我再跑一趟,到忍術學園的保健室去領人回來。」

高坂陣內左衛門嘆口氣,他扶住額角,覺得自己的頭實在很痛。



另一方面,解決放假問題,諸泉尊奈門人已經在前往忍術學園的半路上。

通往深山內的忍術學園路徑很隱密,大多會被樹叢或溪流掩蓋方向,平日鮮有人跡。就算走在忍者才會出沒的小路上,也不太容易碰見人影。

於是,走著走著被楓林景色吸引目光的諸泉尊奈門,沒想到會跟他意想不到的對象不期而遇。


「你是,從事自由忍者的山田利吉嗎?」

「哦,是黃昏時的忍者。我記得您的名字是叫……反正尊奈門對吧?」

「是諸泉,不是反正!」

黃昏時城的少年忍者,義正嚴詞更正山田利吉的錯誤讀音。

「哈哈哈,開個小玩笑,輕鬆一下嘛,您好,自從上次在學園內見過後,久違了。」山田利吉畢恭畢敬對諸泉尊奈門行禮,諸泉尊奈門隨即釋懷,把小小的不悅拋諸腦後。

「上次?」諸泉尊奈門努力回憶他與山田利吉上次見面的場合,很快就想起,他之前想挑戰土井半助不成,被拿著點名簿練習亂定劍的自由忍者,順手一擊拍暈的事情。

被小一歲的忍者打倒的恥辱,比被土井半助用粉筆灰糊滿一張臉,更加丟臉。諸泉尊奈門這才記起被他遺忘在腦海邊緣的事情。


「哦哦,上次,對。我記起來了,上次。」諸泉尊奈門有些慌張,他拚命想找出別的話題時,無意瞥見山田利吉身上正揹著一把長桿狀的物體。

「對了,你揹的是……」

「以您現在前往的方向來看,我猜我們要去一樣的地方,請問,您也是正往忍術學園的路上嗎?」

自由忍者笑著打斷他的話,禮儀周全的語氣中卻帶著強勢,令諸泉尊奈門一時失察,順著忍者的套話,回答沒錯,他要去找土井半助。


面容清秀的青年哦了一聲,一邊像是理解什麼似地點點頭,一邊往泥地作半蹲姿,他喃喃道:「對了,去年也是這個時候吧,土井老師因為趕赴你的挑戰,最後還摔下懸崖。」

冷冽秋風令諸泉尊奈門沒有聽清對方的話,他只見到青年取下肩上物,揭開包裹長物的布,露出一把他從沒見過的槍枝。對火繩槍並不陌生的黃昏時忍者,認出這一把並非常見的火繩槍,而是更稀奇的槍種。

他為了確認,人好奇地朝山田利吉走近時,腦中還在思索這是什麼槍。


「我記得首領說過,叫燧什麼來的……燧發……」

咻,鉛彈捲起蕭條秋風,掠過耳殼的涼意,讓諸泉尊奈門倏地消聲。

「……槍。」


一呎遠外,對黃昏時忍者來說,幾乎稱得上只是陌生人的自由忍者放下槍,他從腰包摸出新一枚紙包火藥,叼住白紙嘶咬出開口,撇頭吐掉,繼續慢條斯理從槍口裝填新的火藥。

因為山田利吉的舉動過於隨意,諸泉尊奈門下意識撫摸自己還殘留熱度的耳朵,才終於確定剛才彈藥削過耳殼的觸感不是錯覺。

近畿深山內,響起飛鳥撲翅奔逃的撲棱聲。


諸泉尊奈門瞪著還往上縈繞白煙的漆黑槍口,瞬間反應過來,對面的忍者正一臉認真地打算狙殺他。

如果對方只想要脅他別去找土井半助,他大可以瞄準腳邊或者其他位置嚇阻。可是,山田利吉一開始,就執槍對準他的頭。

想通這一點的瞬間,諸泉尊奈門的背脊刷過刺麻的顫慄。


「雖然點名簿很好用,但是哥哥不准我拿走他的東西,所以,我本來還在考慮改用什麼好——⋯⋯。」

手握著槍身,以槍托俐落敲兩下泥地,確定彈藥已經上膛,山田利吉老練地側頭、以肩架槍,閉上右眼,另一邊如鷹隼似的上勾眼,盯著諸泉尊奈門,把槍口瞄準他。


「這時候你剛好送上門來了,所以我想也好、不試白不試。」話說完,山田利吉眼前的黃昏時忍者已經不見蹤影。

山田利吉笑了聲,朝上把子彈空射,重新收妥槍枝,再次揹回肩上。

順手解決一樁小麻煩讓山田利吉心情很好,他不自覺哼起鼻歌,索性捨棄原先步行的打算,躍上老樹枝椏,直接抄捷徑,往忍術學園前進。


午休時間,山田傳藏隨口對土井半助談起,雜渡昆奈門前陣子來找學園長喝茶時,提過他上回到黃昏時城拜訪時,不小心『失言』的事情。

因為是樁小事,山田傳藏並沒有過於在意,他以閒聊的口氣提點青年,畢竟忍術學園的政治立場尚來保持中立,身為教師的一份子,說話行事不宜過於莽撞。


「我明白你疼愛利吉的心情,不過,今天利吉在戰鬥時受傷或中毒,都是他作為忍者該自己承擔的結果,不需要過於護著他。」

「是我越矩了,非常對不起。」

土井半助的手指不安地撫挲書本紙張,山田傳藏沒想到這種小事情,會讓土井半助露出這麼動搖的模樣,他不解地皺眉,正準備深入追問的時候,職員室的格子門被忽地推開,發出砰地聲響。


「打擾了。」來人是山田利吉,他常替山田傳藏送來換洗衣物,人在忍術學園內出現並不算稀奇。

他恪守禮儀先對山田傳藏打招呼,下一秒便沉下臉說:「父親,我有事情想私下詢問土井老師,可以請您暫時給我們一點時間嗎?」

山田傳藏對山田利吉露出嚴肅的顏色感到疑惑,但他沒有多想:「我也差不多該去上課了,你們有事要談就談吧。」

語畢,山田傳藏起身、留下兩人走出門外,走了兩步,山田傳藏腦海中,忽然閃過那日最後雜渡昆奈門說想挖角土井半助的話,再加上半助聽到他提起雜渡昆奈門的名字以後,那幅坐立不安的模樣。


難道半助真的在考慮從忍術學園跳槽!?

山田傳藏不自覺停下腳步,他折返回去,決定問個清楚,不料,留下一絲縫隙的格子門內,傳出男人與青年之間氣氛詭譎的對話。


「所以,諸泉尊奈門明明寄挑戰書過來,人卻沒到的原因,是因為你剛才對他開槍?你為什麼要做招惹黃昏時城這種危險的事情!?」

土井半助氣急敗壞的聲音,透過格子門也清晰可聞,相較之下,山田利吉的語氣和緩許多:「土井老師不也做出一樣的事嗎?」

青年沒有隨著土井半助的情緒起舞,他伸出單手,蓋住土井半助曲起的指節,輕輕摩娑安撫。

「我剛才在外面都聽到了,哥哥為什麼為了我,去『威脅』雜渡昆奈門,你這樣做不也是在招惹黃昏時城嗎?」

「……。」

山田利吉歎一口氣,:「土井老師,請你告訴我上次問題的真正答案。」

他抓住土井半助嘗試掙動的手,山田利吉俯靠過去,越過案桌、毫不猶豫親吻土井半助的唇瓣,倆人唇齒難分難捨交纏片刻,才依依不捨鬆開。

自由忍者再次開口,語氣更輕,彷彿哄誘戀人:「你真的不喜歡我嗎,哥哥?」

土井半助垂下臉,緊閉唇瓣,半晌,他才放棄什麼一樣,回答道:「不喜歡……不是喜歡——」

男人睜開泛紅的眼眶:「我愛著你,利吉。」


山田利吉忍住哽咽,他越過桌子,用力擁緊土井半助,令他欣喜的是,男人的長臂帶著輕微顫抖、堅定地環抱住他,他們同時聽到山田傳藏的腳步聲匆匆從迴廊離開。


「被父親知道了呢。」

「你是故意趁山田老師折返回來的時候,讓我說出這些話吧。」土井半助無奈地想鬆開手,不料,青年反而更緊地抱住他。


「不把事情坐實,哥哥又會像上次在家裡的時候,拒絕我親你、想盡辦法要推開我不是嗎?」

「啊、哈哈哈哈……。」原來你很在意親吻被拒絕的事啊。

「這次不管哥哥你再怎麼打馬虎眼,我都不再上當了。既然哥哥已經選擇抱住我,我可沒有放手的打算,請你要有所覺悟。」

「利吉很執著呢。」

「真抱歉啊,我的確是個執著的男人。」雖然不太情願,但是,土井半助的手輕推他胸膛時,山田利吉還是聽話地鬆開懷抱。

土井半助朝山田利吉微笑,他坐回木板地上,手仍然繼續握著青年,他張開骨節分明的指節,與山田利吉的手交扣。

感概看著當年在雷雨夜裡抓著他、說要守護哥哥的小手,時至今日,已經成長為跟土井半助差不多大小的男人掌心。

山田利吉看著交疊的手,意識到土井半助真的如願成為戀人的實感,興奮得使他隱約紅了耳根。土井半助看著青年的模樣只覺得可愛,他情不自禁越過桌子,輕嘬山田利吉的唇角。


「別再來學校找我了。」

山田利吉不解地看向土井半助,男人以毫不遮掩愛戀的眼神回望他,堅定道:「下次,該換我去找你了。」

山田利吉一愣,隨即對土井半助露出燦爛笑容:「好,半助先生。」



(完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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