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op of page

冬櫻

  • 作家相片: 山城YAMASHIRO
    山城YAMASHIRO
  • 8月10日
  • 讀畢需時 8 分鐘

「雜渡昆奈門,人已經廢了吧。」

「欸欸欸,噓——別胡說!」

「有什麼關係,我說的不是事實嗎?先不提他身上這麼嚴重的燒傷、連左眼左耳都沒用了,現在能吊著一口氣活下來,已經很命大了。」

「喂,別說了。」

「說他還活著不是好事嗎?我們可不是做什麼容易善終的工作,你想想,上頭可不是把我們當人,而是當消耗品一樣在替換,真不懂為什麼首領堅持要保他⋯⋯」說話的人肆無忌憚,還想繼續說下去,不料,冷不防被人用力推倒。


「哎呦喂!誰推⋯⋯諸泉尊奈門?你莫名其妙推我做什麼?」

『你好歹一個忍者,被十歲小孩這麼簡單就偷襲成功也蠻丟臉的。』

想幫忙緩頰的同伴在內心偷偷吐嘈,但是,同伴知道出言不遜的人正是高坂左衛門的親友。

而最近正因為高坂為了加入狼隊、跟身處月輪隊的家人決裂,導致月輪隊跟狼隊的氣氛,在這段期間幾乎是一觸即發。

瞥到剛結束訓練的狼隊成員山本陣內偕同高坂也被騷動引來,尤其高坂臉上表情堪比嚴冬,是一副鐵青得死白的顏色,想必剛才的挑釁也一字不漏被他聽見了。

再想想其中的複雜糾葛,就算同為月輪隊的隊友,心裡想替他撐腰,同伴還是當下立斷往後一退、選擇袖手旁觀。

為了報答雜渡昆奈門從火場救回自己父親,諸泉尊奈門雖然並不是忍者隊的人,忍隊首領還是特別應允他在隊內照顧雜渡尊奈門的傷勢,十歲男孩殷殷勤勤照顧了大半年,大多數忍者看在眼底,早就默許他在忍隊內出入。


打從心底不敢相信,雜渡尊奈門會被自家人諷刺,諸泉尊奈門氣得跳腳:「跟副首領道歉!!忍隊內的所有人都知道副首領是為了救我父親才會傷得這麼嚴重,你說副首領的壞話,就是在說我父親的壞話!快跟副首領道歉!!」


小男孩的嘶吼聲迴盪在十月的冷風中,山本陣內原想在事態變得更棘手前,快點整理狀況,未料,一段嚴重嘶啞的男聲,恍若地獄怨鬼般幽幽浮現:「是呢⋯⋯,這話也沒說錯,我現在連站起來都要花一番功夫,的確跟廢物也沒有兩樣了。」

「昆奈門!?」

「副首領!」「!」


男人全身纏滿繃帶,頭上也不見毛髮、臉上僅剩右眼露出。因為燒傷的肌膚大多數都未癒合,於是,就算身處寒冬中,他也只是鬆垮垮繫著裡衣。

他手倚格子門,抬頭朝那名評論他的月輪隊忍者露出森白笑意:「那麼要不要來比一場,跟你所謂的『廢人』比比看。」

雜渡昆奈門續道:「對決方式我也決定好了,就比體術,你們月輪隊最引以為傲的體術。」


「如果你贏,我就退出黃昏時忍者隊,並引薦你為副首領,如果你輸——⋯⋯。」

「如果我輸?⋯⋯你、你想怎樣?」

「根據黃昏時的規定,議論上司,等同不服隊規;不服隊規者,退隊處置。」


雜渡沒有釋放半分殺氣,但是,聽完這些話的人,全部噤若寒蟬。

「如何,你要比?還是不比?」雜渡昆奈門問。


被雜渡昆奈門刺激的月輪忍者氣不過,還想繼續跟雜渡昆奈門爭執時,同伴制止他,低聲道:「別再說了!人越來越多了,押都隊長從剛才就已經在盯著我們看,如果鬧到首領耳裡,你現在就得走人!」


眼見圍觀的人數已經不少,月輪忍者握緊拳頭悻悻然放棄,但他沒有忘記撂下狠話,約好雙方下個月進行對決。

熱鬧看完,再加上押都長烈在場,怕被連累的吃瓜群眾很快就行鳥獸散。現場只剩下山本陣內等三人逗留在雜部昆奈門的房間。

尤其是高坂左衛門與諸泉尊奈門,一大一小的男孩像闖禍的孩子般,蜷縮在回到被窩的雜渡昆奈門身邊,遲遲不肯離開。

「都是因為我,才會害副首領被⋯⋯。」高坂左衛門沮喪地垂首,雙手不甘心地揪緊褲子。

「都幾歲的人了,別像個十歲孩子哭哭啼啼。」雜渡昆奈門一笑置之。

「比起這些小事,你們可要幫幫我啊,不然下個月我打不贏月輪隊的人,真的會糟。」

「?」這是諸泉。

「?」這是高坂。

「副首領你不是有信心能贏他才這麼說嗎?」山本陣內舉手提問。

「不,我只是看不爽他,嚇唬他罷了,拜託幫我保密^^?」

「⋯⋯哎呀!」所有人摔倒在地。



打發小朋友們去睡覺後,雜渡尊奈門單獨挽留山本陣內,山本陣內知道雜渡尊奈門為什麼找他。

不等雜渡開口,就搶先一步道:「我知道你想庇護高坂,我內心有數。再過一段時間他也即將元服,為了一勞永逸,我準備認他為養子,這樣子月輪那邊也沒有辦法再說什麼。畢竟,如果他傳承了我的部分名諱,那就代表狼隊的家內事,再也輪不到月輪隊來說話。」


「麻煩你了。」

「不麻煩。」

山本陣內略一停頓,「當時你衝進火場的時候,我心臟差點要停了,該說你跟你父親不愧是父子嗎?都做了一樣的事,只是你救了尊奈門的父親;而你父親救的是我……。」

山本陣內緊了緊拳頭,便長吁一口氣,「總之你還活著,那就比什麼都重要,剩下的事都能從長計議。」

雜渡昆奈門用僅剩的右眼瞥山本陣內一眼,乾啞的聲線悠悠說:「陣內呦,果然很痛啊。每天被火燒的地方都像被凌遲一樣的痛,左眼看不見了、左耳也聽不見了。」

「例如我想要拿這杯茶。」雜渡伸出手,朝瓷杯碰觸,可是並沒有一次就輕鬆取得,而是撲空後再次修正方位才成功拿起杯子。

「自從清醒後,我每天都覺得身處地獄。可是,尊奈門一直在盡心照護我,我覺得我不能讓那孩子失望。」

「他等著當高坂的後輩呢。」

「是嗎。」


「是的,跟首領一樣,我們都在等您回來,雜渡副首領。」山本陣內笑道。

六年後,土井半助在極冷的一天到訪黃昏時忍者隊。

來門口迎接他的山本陣內與他問好,兩人同時發現諸泉尊奈門急急竄過走廊後相視而笑,山本陣內嗔怪少年忍者,罵他不能失禮,乾脆抓他過來正式向土井半助打招呼。


還在隆冬,可是,黃昏時城內有一大片櫻樹林,櫻花已幾乎全部盛開。

「這是冬櫻嗎?」駐足欣賞的土井半助好奇地問,山本陣內點點頭,解釋這是老城主某次出遊時發現的特殊品種,就命人想辦法移植到城內來種,沒想到殷殷勤勤種了幾年,最後成果還算小有規模。


「很美。」土井半助稱讚,接著,他想起什麼似,轉頭問山本陣內:「這裡的冬櫻會結果實嗎?」

「會,每年都不少。會釀酒也會入菜,我們有時也會拿去製藥。」

「不愧是黃昏時的忍者,果然很了解怎麼利用。」土井半助嘆一口氣,喃喃自語:「真想帶葉班的好孩子們過來上場校外實習課。」

山本陣內聽笑了:「果然是老師,勞碌命。」


雜渡昆奈門在自己的個室內等待土井半助,他全身纏好乾淨繃帶、身穿小袖和服,肩上披著羽織保暖,盤腿而坐,是休假的悠哉模樣。

「土井大人。」

「雜渡先生。」土井半助點頭打招呼,山本陣內替他們關上格子門就離開了。兩人交換簡單的寒暄,中途高坂陣內左衛門送來迎客的茶水跟簡單點心給土井半助,和藹的忍蛋老師對他笑著答謝。

土井半助在木板地上正襟危坐,第一句話便是感謝在秋天時,當他失蹤以後受到稗田八方齋蒙騙,待在毒竹城的那段時間,雜渡昆奈門押著諸泉尊奈門幫忙他代課的事。


「回去忍術學園後,詳情我都聽孩子們說了,雖然大家都覺得很嚴格,但也有人跟我說學到很多。所以,我想還是得找一天過來跟您道謝。」

「原本就是黃昏時該負的責任,我只是做身為首領該做的事罷了。」

土井半助回道:「好說。」


看出土井半助的到訪,不會是因為這種瑣事,雜渡昆奈門要男人可以不用避諱,有話直說。

土井半助有些躊躇,不過,他組織一會兒想法,仍然開口了。但是,說出來的內容頗出人意料。


「希望以後若非必要,我能避免跟山田利吉接觸?」雜渡昆奈門不解。

「是。」土井半助的語氣十分肯定。

在忍術學園代課,跟山田傳藏一起協尋土井半助的時日內,他曾聽過山田傳藏提起不少土井老師寄宿冰之山的往事。

一樣都是重視的『孩子』,土井半助對待一年葉班的孩子與山田利吉的態度卻截然不同。


這箇中趣味,讓雜渡尊奈門隱藏在繃帶底下的臉,露出饒富興味的笑:「土井大人這麼維護那位山田家的年輕忍者,不會過於保護他了嗎?這樣對他的將來可不太好。」

坐在對面的土井半助手持熱茶,沈默半晌,低下頭慢悠悠地說:「這種總會想多替小輩著想的心理,雜渡先生不也一樣嗎?不然以你的作風,絕不可能放任尊奈門一而再的上門找我。」

『小輩』嗎⋯⋯?


「若利吉又因您受傷,下一回再見到尊奈門時,我或許一不小心就失手了也說不定?」

雜渡昆奈門笑著瞇彎眼:「土井大人言重,尊奈門跟您的學生們差不多年紀,您可不像是會對學生出手的老師。」

「誰知道呢,雖然當初在八方齋那裡,我確實沒有在學園的記憶,但我對自己學生出手的事,的確是事實。」土井半助再次抬眼,眼底如陰鬱的陰天、又像雜渡看慣的那些,乾涸黝黑的血跡。


啊,那是見過地獄的眼神。


雜渡昆奈門瞬間了解,原來自己無意間誤觸不該碰觸的雷區。所以,這名總是端著春風般和藹微笑的老師;連婉拒他的挖角要求,都只是托諸泉尊奈門帶回簡單一句話就結束的男人,今天才會親自跑到黃昏時城內來找他。

他不為自己可能死去的問題討公道,也不是那些以好孩子們做為藉口、冗長無用的感謝。

他是為了山田利吉,特地上門來興師問罪。


「請便吧。」雜渡尊奈門的笑令人無法探詢想法,「雖然尊奈門遠不及您優秀,但他至少是黃昏時忍隊的一員,沒這麼容易死去。」


「如此如此、這般這般,幾天前發生過這種事情。」

語畢,雜渡拿起被他擱涼的茶,啜飲潤喉。學園長臉上掛著雷打不動的笑意沒有回答,但在場的人們與隨侍他身邊的忍犬喜姆喜姆,視線都一起投往同樣聽完來龍去脈的山田傳藏身上。


山田傳藏一頓,朝雜渡昆奈門端正身姿,頷首賠罪道:「這次的確是土井老師⋯⋯,不,是半助的錯,我會找機會提醒他。」

摩挲下顎短鬚,山田傳藏露出苦笑,「之前的事,我能理解您已經諸多手下留情,不過事後聽到利吉說他還試圖赤手奪走您的毒鏢時,坦白說我也嚇一跳。」

山田傳藏不輕不重看了雜渡昆奈門一眼,「我想半助這次被利吉嚇壞了吧,他畢竟還年輕,請雜渡先生包涵。」

雜渡昆奈門眨眨單眼,他一絲不苟調整原本不羈的坐姿,順著山田傳藏架好的台階下:「山田老師太慎重了,我僅僅是找個話題,充當茶餘飯後的小閒聊罷了。」


「真是可惜,我本來想用這當藉口,試一試這次能不能將土井半助這等人材搶走呢。」雜渡昆奈門笑著這麼說。



(完)




收拾好每天慣例要替雜渡昆奈門替換的繃帶,面對首領今天沒有移開過他身上的視線,諸泉尊奈門實在忍不住疑惑,怯生生開口:「那個⋯⋯請問,首領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事嗎?」


跑腿?

加強忍術訓練?

啊、該不會被他發現,我等一下又要偷溜去找土井半助了吧!?


安靜瀰漫在雜渡昆奈門跟諸泉尊奈門之間,清脆的鳥叫聲吱吱喳喳,在外報出嚴冬過後,即將迎春的歡欣。

雜渡昆奈門收回視線,「沒什麼,今天也謝謝你了。」盤腿托腮,他對諸泉尊奈門露出少見的柔和笑意,伸出手揉亂諸泉尊奈門的頭:「別玩太瘋,記得回來。」


最新文章

查看全部

Commenti


本站文章所有權皆為原作者所有,請勿加工、二次轉載。

部分文章含R18要素,未滿18歲請勿閱覽。
©2025 by 山城 YAMASHIRO. Proudly created with Wix.com

bottom of page